心曲

得失寸心知

【花无谢专属活动】(护花)替身

 15:00中秋贺文 上一位14:00太太@向死而生 

替身

叙过一餐饭后,是离愁。

大中二年,帝宇文毓胞妹宇文倾执下嫁漠北。

送嫁之期定在八月十五,中秋。这日,宇文毓亲携诸位王公大臣送公主至城外十里,公主一身红嫁衣泪别故土,此后关山万里,再无归期。

嫡公主出嫁,又是为国和亲的壮举,嫁妆自是丰厚无比,只奴仆就带了近千人。皇帝心疼唯一的亲妹,更是开了私库拿出不少积年宝物以添公主妆奁,送嫁之礼浩浩荡荡铺了京城满目,恰似多年前那驶向明国的红。

“主上,家里已备下月饼瓜果,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。”说话的是当朝太师宇文护的心腹,哥舒。送走公主后,他二人并没有跟随皇帝回去,而是选择慢悠悠步行回城。毕竟是个伤心地,恐勾起宇文护的伤心事,哥舒才催促道。

“听说中秋节城里都会有灯会,不如我们去看看。”宇文护背着手摇头,望向远处的目光疏离而淡漠,并未同意心腹回府的提议。

万家灯火,无一盏为他。家里年年中秋都备下糖糕,只是糖糕松软香甜依旧,做糖糕的人却早已不在了。

回去?又有什么意思。

没有生气的太师府,冷得就像冰窖。

 

中秋的城,灯火如织,去了天上明月的三分清冷。

“二少爷,您还是别为难小的了,夫子布置的策论您还没写呢!回头老爷要是知道您功课没做完就偷溜出来,您又要挨板子了!”忠仆宝柱死死拖住花无谢的胳膊,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劝诫道。他家少爷哪儿哪儿都好,人俊嘴甜心善,就是鬼点子太多。今天捅了马蜂窝,明天就把自己作进池塘里,后天又抓了虫子放在各位小姐的闺房里,从小到大,若不是老夫人拦着,他不知挨了多少回打。

花无谢许久未出门,踮着脚四处张望,新奇地打量这些日子京城发生的新变化,丝毫不把侍从的话放在心上。远处耍猴戏的热闹,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人,他欲往前走去凑这个热闹,不妨衣袖还攥在宝柱的手中,“出都出来了,现在回去有什么意思?再说了,你不说我不说,我爹怎么会知道?”

“你快松手!”叫好声一片,花无谢的心被勾得愈发痒,奈何胳膊被贴身侍从宝柱抱着,一步也走不得。

“我不松!”忠仆宝柱一张脸写满了委屈,彷佛下一刻就能落下泪来,“诶!少爷!”一个没留神,自家少爷就挣脱了他,转眼就蹿得没影了。

会武功了不起吗?

 

摆脱了黏人的小尾巴,花二少总算乐得自在,东摸摸糖人,西看看面具,在摩肩擦踵的人潮里闹得如鱼得水。

小摊上的面具漆金描红,绘得传神精致,花无谢心中喜欢得紧。

“公子可喜欢?若是喜欢,尽管试试!”架不住摊主热情如斯,花无谢挑了最心水的一个戴上,面具下露出一双含水的桃花眸,顾盼神飞,眼波流转,像融进了漫天星河般灵动。

这双眼睛…

宇文护只觉恍然,他有多久没看到这双眼睛了?

“有礼了。”花无谢摘下面具,察觉到宇文护的目光,虽不解他的失神却还是施了一礼。

“主上…”哥舒亦讶然不已,若非亲眼所见,他绝不敢相信世上有如此相像的两人。被哥舒一提醒,宇文护方回过神来,促然一笑道,“是我失礼了,公子见谅。”

“无妨。”花无谢并非气量狭小之人,萍水相逢亦是有缘,但终究是过客一场。点头致意后,他转身欲走,那人却拦住了他,花无谢不解,却见那人望着他喃喃道,“你的眼睛很漂亮。”

“很像我的一个朋友。”这张脸多像啊,宇文护恍惚,一颦一笑,眉眼气韵,像极了他。

只是眼前人如花,明艳灵动,心上人似雪,清冷孤傲。

可惜了。

 

“相逢即是有缘。这面具我买了,赠与公子。”宇文护神采奕奕,此时非彼时,他早已不是那个轻易被人拿捏的毛头小子,连自己心爱的人也护不住,权当是弥补缺憾吧,七分肖似,三分神韵,这样的一张脸,他如何舍得放过?

“无功不受禄。我与公子素未相识,这如何使得?”花无谢心道这人好生奇怪,哪儿有匆匆一面就要送人礼的?

“我方才不是说了,我与公子有缘,这面具,只当赠与有缘人。”宇文护浅浅一笑,搁下银子就带着哥舒走了,留下花无谢一头雾水地拿着面具。

这人,还真是奇怪。

“哥舒,去查查那是何人?”走得远了,宇文护才回头看,目光深邃,凝在远处花无谢的身上。他们二人都过分出色,搁在人堆里一眼就能瞧见,宇文护想,当年他也是在人市一眼就认出了那人。只是造化弄人,他与他,终究是无缘。

“主上的意思是?”哥舒隐隐猜到宇文护的意图,可真是应了那句古话,失之东隅,收之桑榆?

“若无雪,赏花亦可。”远处的花无谢蹦蹦跳跳又蹿进闹市里去逗兔子,宇文护的眼底浮上一抹暖色。

无雪,赏花亦可。只是雪与花,花与雪,向来无法共存。

总归是花先凋零。

 

“哥舒,回头你把这刀亲自送到无谢手上。”锦盒里的刀通体漆黑,是宇文护特意找工匠打了把一模一样的。这把刀是宇文护当年亲自画了图纸请了工匠打造,后来那人走了,这把刀自然也被带走了。宇文护想再看看,那人初见这把刀时眼底藏不住的欢喜。

哥舒接过那把刀,犹犹豫豫还是宣之于口,“主上,恕属下多嘴,花公子毕竟不是……”

“他们长得像,这就够了。”像是被戳中心中的隐秘,宇文护急急打断。他何尝不知道二人形似却不神似,那人和他一样,生来就背负了许多,孤独,孑然,在黑暗里苦苦挣扎,压抑、野蛮、疯狂地活。

可花无谢不一样,他是家里人如珠如宝当眼珠子似的养大,在爱里长大的小孩,见惯了美好,善良,通透,温暖。

他是苦寂的黑夜,而花无谢,是光。

一束无法惺惺相惜的光。

 

哥舒还想再说些什么,花无谢声声“阿护哥哥”从外间传来,宇文护忙瞪他一眼,示意他不要乱说话。

“阿护哥哥!”一只兔子欢快跳进来,看见有外人在场时,羞红的双眼含笑,露出一口白白的牙,“哥舒大人也在呀!”

哥舒抱拳行礼,宇文护使了眼色,他只能悻然退下。

主上您可清醒,您可知自己看重的究竟是花无谢还是和傅红雪相像的花无谢?

黑夜相融,漫了无边。

能破开黑暗的,只有光。

 

“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?”宇文护不觉已是满面的笑意,将小兔子搂进怀里圈在腿上,用丝帕擦净那将脸蛋熏红的薄汗。

“想你了呗,这你还不明白?”小兔子叉着腰怒嗔,饱含水光的双眼一瞪,毫无威慑力,“宇文太师大忙人不来看我,我只好来看他了!”

宇文护搂紧了他的腰,脸颊蹭着他的发丝,“无谢用红发带束发很好看。”

容为己悦者。

“这是什么?”花无谢挣开他,注意力被桌上那把精巧的黑刀吸引。黑色虽不起眼,却不容小觑。

“看看,可喜欢?”宇文护下巴垫在他肩上慵懒地问。

花无谢拿起那把刀摸了又摸,欢喜道,“这是送我的?”

“嗯。”仿若多年前的欢喜再现。

“可是我用惯了剑,不喜欢用刀。”花无谢扁扁嘴,心里有些许的不满和委屈,宇文护送他东西他自然欣喜,可每次都送不到他心坎里。

“那无谢就当是为了我用这把刀,可好?”宇文护软了口气,亲着他的脸颊诱哄。

“好吧。”花无谢点点头,最终选择为了心爱的人妥协。

就像你说红色发带好看,所以我褪了银簪。

就像你说黑衣沉稳,所以我舍了其余的衣衫。

宇文护抱着他亲了又亲,看他的目光软如刚融的一汪春水,

“无谢,我们成亲吧。”

 

父亲本是不愿,但架不住宇文护心诚,连母亲和老祖宗都被他打动了。

“罢了罢了,随他去吧。”花正坤最终还是退了一步,花夫人如释重负。

他们都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开心。

一路吹吹打打,聘礼从太师府抬入花家,描金的箱子盖着红绸,太师府的小厮堵了通向花府的路,体体面面,风风光光。

“阿护哥哥,我们是中秋相识,婚期就定在中秋吧。”

“好,都听无谢的。”

无限温柔缱绻。

这日,万国皆来朝,明国皇帝朱厚照更是携了皇后亲自来贺。

人生四喜之一,龙凤烛燃尽,却等不来宇文护。

哥舒说主上宴客醉了,让他先行休息。

花无谢心里隐隐觉得,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。

 

夜深了,烛灭了。月亮却还是圆的。

宇文护跌跌撞撞走进来,一身的酒气。

“宇文护!”花无谢苦等了一夜,见人进门不高兴地丢了个枕头过去,不偏不倚砸在宇文护身上,气登时就消了。

人影重叠,仿佛是他在笑,眉眼弯弯,似水柔情。

是啊,本来我应该娶的人就是你啊。

“你太过分了!”兔子急了还咬人,更何况这本就是只会咬人的兔子,委屈熏红了眼睛,未说出口的控诉悉数被唇舌吞没。

“小雪,小雪……”宇文护急切除去婚服,贴着耳朵不住地呢喃。

“喜欢你,喜欢你的,小雪……”

你喜欢的人,不是我吗?

月色照进来,寒凉。

 

新婚第一日,花无谢早早就醒了,身旁的宇文护还熟睡着。还是他喜欢的眉眼,花无谢看向他的目光却无比的清明。忍着酸痛套上衣衫,有些事情,他一定要弄清楚。

太师府哪里他都可以自由出入,除了宇文护的书房。

以前他以为书房藏着军机国政,密不可闻。

哪里是什么机密呢?

分明就是他的心上人。

画卷信笺铺了满地,花无谢跪在地上痴痴地笑。

若不是“红雪”二字,他几乎都要以为画上的人是他。

黑刀,黑衣,红色发带,七分肖似,三分神韵。

“红雪,今日送嫁公主倾执,仿若昔年。少时羽翼未丰,难违叔父之命,明帝求亲于你,不得不从。边城一别,抱憾终生。今得遇花家公子无谢,眉眼与你颇为相像,求之,暂排苦思,略补缺憾。”

原来只是眉眼颇为相像而已。

 

“我记得我说过,书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”宇文护不知何时站在书房门口,身姿挺拔,漠如孤松。有些事情一旦拆穿,就无需遮遮掩掩。

花无谢抹掉眼泪,咬碎了一口银牙,跌跌撞撞地站起来,跪得久了,扶着桌子他才能站稳。

“宇文护,你喜欢过我吗?”

何须多此一举呢?宇文护颠覆的柔情,还不足以说明一切?

你对他再好,也不敌他心上人的一幅画卷重要。

 

宇文护皱眉,“喜欢”二字到了舌尖却又咽下,终究是别扭道,“既然你已知道,我也不再瞒你。其实你与小雪如此相像,我断不会亏待你。我……”

画卷砸在宇文护身上,花无谢怒极,自己的情意原来如此可笑不堪。

他痴痴笑了许久,眉宇间是无尽的苍凉,“阿护,你何曾喜欢过我啊?你喜欢的,不过是我的这张脸罢了。你对我,可曾有一丝真心相待?”

有吗?

有的,也许,是有的。

昨日,还是一对璧人。

 

花无谢没有和离。

自己当初孤注一掷选择了宇文护,自当吞下所有苦果。家中长辈年事已高,实在毋需以此等小事劳费他们心神。多的是貌合神离、相敬如宾的婚姻。皇亲贵胄,高门世族,最不缺这些,不是吗?以真心求姻缘,求的还是宇文护,本就是一场痴心妄想。

同在一个屋檐下,分开就好了,还是名存实亡的夫妻。

哥舒期间来劝解过多次,他说宇文护之所以倾心于傅红雪,一是儿时傅红雪救过他,于他有救命之恩,二是少年那些朦胧的情思还未说破,傅红雪就被先帝送往明国和亲,成为宇文护放不下的执念。

哥舒说,夫人,主上心里是有你的,只是还钻着牛角尖拐不过弯,一时看不清自己的心。

随他吧。

花无谢没有义务,陪着他宇文护长大。

 

明国帝后亲临,宇文毓自是开国宴盛情款待。

宴席上都在议论明国皇后傅红雪与本朝太师夫人何其相像,明国帝后,太师夫夫,好像天成的两对璧人。

花无谢只是疏淡地笑。

他与他,终究只是好像。

 

宇文护早有夺位之心,只是不想宇文毓会如此蠢钝,把算计使在了国宴上。

若是功成,便是太师谋反,刺杀明国帝后,其罪当诛,一石二鸟,内忧外患皆可除。

若是不成,也可趁乱杀了宇文护。

寒光剑影,那一剑刺过来时,宇文护下意识去寻身边的花无谢。

“无谢!”

宇文护眼睁睁看着那一剑穿透花无谢的身体,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。

“无谢!无谢!”宇文护只觉百骸一瞬凉透,抱着花无谢的手不住地颤抖。

惊慌失措,眼泪涌出来,一只眼睛,变成妖冶的蓝色。

“喂!抓住我!别松手!”儿时偷跑出去,在悬崖边救过一个看起来和他同岁的小男孩,发现时那个男孩抓着崖壁旁生出来的一截树干,全身的力量压在那上面,摇摇欲坠。

花无谢自小心善,听到呼救断不会坐视不理,不顾自身是否危险,白白胖胖、娇生惯养的小公子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,硬是把他拉了上来。

生死,惊慌,也是一只眼睛泛着妖冶的蓝光。

原来,是我先遇上你的呀。

“无谢,你别吓我!别吓我!”血从伤口处渗出来,染红了宇文护的衣衫。

花无谢唇色发白,却是虚弱地笑,“阿…阿护,是我…我…我先遇上…的你…”

“下…下辈子,换你…换你先…先喜欢…喜欢我好…好不好?”

“好好好…无谢,无谢你别走!”宇文护不住呜咽。

这一次,也是他救了他。

 

“无谢怎么样?”傅红雪一出来,守在门口的宇文护就急急迎上去。

傅红雪生于珈蓝雪山,那上面住着不少高人,灵姑子便是其中的一位。幸而此次到访,他把灵姑子也带了过来。

“命是保住了,只是能不能醒来,还要看他自身。”傅红雪皱眉道。

“活着就好,活着就好。”宇文护这才惊觉衣衫浑然湿透,活着就好,只要人活着,就有希望。

他这才知道,他喜欢的,早已不是肖似傅红雪的花无谢,只是花无谢。

生死之际,他想不起傅红雪,他只惦记着花无谢。

 

“我终于明白,你当初为什么要从万马堂救下我?”明国亦是政务繁忙,待不了多久就得返程,临走前,傅红雪把灵姑子留给了宇文护。

“是因为这个吧?”傅红雪摊开掌心,其上静静躺着一枚玉坠儿,以红绳系着。

“你还留着。”宇文护淡然一笑,并不在意。

“这本不该是属于我的东西,如今我,物归原主。”

幼时练功被母亲责罚,曾遇一小公子出言相劝,珠圆玉润,小糯米团子与他长得有七八分相似。见他挨打,泪花当即就在眼眶里打转,还说要把他带回去,反正他们长得像,可以做兄弟。

宇文护赠他碧玉坠儿时曾说,儿时傅红雪救了宇文护,少时宇文护救了傅红雪,他们就算是扯平了,这玉坠儿是他幼时相赠,宇文护如今已不是需要玉坠庇护的孩童,可以把玉坠儿还给他了。

看来那小公子救过的人不少,还给自己救下这一段姻缘。傅红雪失笑,只是造化弄人,后面的事又有谁能想到呢?终究是他傅红雪欠了他们夫夫二人,就将灵姑子留下了,报小公子儿时搭救之恩,也让她给宇文护好好儿治治眼睛。

 

床头日日换了新的花枝,从桃花到桂花,又是秋天了。

“无谢,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?”

“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,就到咱们的相识之日了,你不想和我一起过吗?”

“上次咱们闹得不愉快,都是我的错,你快快醒来,咱们再成一次亲好不好?”

宇文毓蠢事做尽,险些在国宴上刺杀明帝酿成大祸,大臣纷纷上书要求废了昏君,宇文护被推举名正言顺继位。新帝继位,未进行选秀,未充实后宫,只守着他唯一的皇后。

饶是朝政再繁忙,宇文护每日都会陪他说说话,替他擦擦身。

这日花无谢的长姐花想榕进宫看他,好好的弟弟昏迷了近一年,还不知何时会醒来,每每想到此,花想榕都不免唏嘘,这两个人,真是对儿苦命鸳鸯。

“长姐,无谢的手腕处怎么会有一道疤?”宇文护一边拿热手巾擦着无谢手腕一边问道,他也是近来才发现无谢手腕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,日子久了和肤色融为一体,不仔细看的确看不出来。

“那个呀,”花小姐想了想才道,“那是他小时候偷跑出去弄的。无谢小时候淘气,常常不做功课偷溜出府,那次是闹得最大的一次,一路流着血回来了,还弄丢了老祖宗给他求来保平安的玉坠儿。爹气得要打他,他还笑嘻嘻说自己做了好事,在悬崖边救了个小男孩,理应奖励,不应挨打,结果被爹罚在家里关了半年的禁闭。”

“这孩子,”花想榕无奈摇了摇头,又继续道,“他还说那男孩的眼睛有一只是蓝色的,缠了我好一段日子问我为什么他没有蓝色的眼睛。你说说他,天底下哪儿有人的眼睛是蓝色的?”

 

宇文护没说话。

悬崖边的石头锋利,救他上来的小团子被石头磨伤了手腕,可那样,他也没放手。

那是宇文护过得最压抑的几年,双亲离世,叔父假仁假义,宇文觉宇文毓联手折辱,他被他们作弄,只能跳下悬崖自保,待他们走后再呼救。

只有那个救他上来,白白嫩嫩的小团子,不嫌弃他怪异的蓝眼。

“你不觉得我的眼睛很丑?”

“不觉得呀,我老祖宗说了,心坏的人才是最丑的。你不坏,不丑。这是我老祖宗给我保平安的玉坠儿,我把它送给你,你就和我一样平平安安,不会再从悬崖上掉下去了。”

原来,一直都只是你呀。

 

花想榕再坐坐就走了。

宇文护只觉眼热,碧绿的玉坠儿放入无谢手心,宇文护合上他的手握住,在他唇上柔柔地磨,“无谢,无谢,我宇文护只爱你花无谢一个人。”

“没有他,只有你,只有你。”

 

中秋这日,宇文护照例来陪花无谢说话。

他背过身去换手巾,却听身后一道声音响起,他唤他,

“阿护……”

 

再年中秋,皇帝亲临花家,花家庭院里人跪了一地,唯独不见那娇矜的二公子。

“无谢呢?还不肯见我?”皇帝软着口气无奈道,孩儿都快降生了,他却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。做夫君做皇帝没有比他更憋屈的了,想见自己的皇后一面,还得日日下朝后巴巴儿追到娘家。

“陛下,公子说了,陛下眼神儿不好,还是先治好眼睛再来。”皇帝来得多了,忠仆宝柱对这话都说得倦了,甚至心里生出几分对皇帝的同情和可怜。也不知他是做了什么混事,能让自家公子有了孩子也一直住在娘家,决不踏入宫门一步。

唉,忠仆宝柱心中叹气,谁让陛下惹了这位主子呢?

“无谢…”宇文护轻轻开了门小心翼翼唤道,身子还未进去扑面而来一个枕头,“不准你进来!”花无谢环臂瞪视他,小脸气鼓鼓,却没有再阻止宇文护的动作。

“别生气了,好不好?”宇文护看穿他的口是心非,厚着脸皮上前将人搂进怀里,“我任你打任你骂还不行吗?就是别再生气了,跟我回去吧,我想你和孩子。”

“哼!”说起这个就是一肚子气,花无谢拂开宇文护搂着他的手,气冲冲往凳子上一坐。“诶,你慢点儿。”宇文护一双手无处安放,想扶他被他拨开,不扶吧自己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。

“什么想我和孩子!你不是心心念念都只惦记着小雪吗?”花无谢瞪他一眼,显然是还无法放下这件事。自他醒来后,感念傅红雪救命之恩,曾与他多番书信往来,甚至去明国亲自拜见过他,又有小时候的情分在,一来二去竟是成了志同道合的密友,惹得朱厚照和宇文护醋意连连。但一码归一码,他与小雪的交情是一回事,宇文护认错人就是另一回事了。

“这不是为夫从前眼神不好,夫人大度,就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吧?”宇文护蹲下身拉着他的手恳切道,看向他的目光灼灼。

花无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皱着眉思忖,孩儿已八个月,眼瞅着就是临盆之期了,刚出生的孩子没有爹确实挺可怜的,但这样原谅宇文护未免太轻易了。若不是刚醒盲了心神一场荒唐,肚子里平白多出一个小人儿,他才不和宇文护继续过下去。

“要我回去也可以,”花二少清了清嗓子,眼珠一转又是一个主意,偏又要装出一副极其委曲求全的样子,“但是嘛…”宇文护极快反应过来配合道,“都听你的!只要你肯和我回去,一切但凭夫人做主,夫人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!”

“这可是你说的!”花无谢下巴一抬,藏不住眼底得逞的笑意,得意道,“那我要你耍大刀给我看!”

堂堂皇帝去耍大刀?

“耍!”宇文护没有丝毫犹豫,即刻接下自家皇后的话茬,“不就是耍大刀?无谢想看,我日日耍给你看!”

皇后亲口谕旨,岂有不遵之理。

“嗯,还有,”花无谢摸着下巴继续道,“孩子的名字也得我来取。”宇文护答应得太干脆,好没意思。

“没问题,你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宇文护殷殷望着他,只要他肯跟他回去,孩子随便叫什么名。

“那我要叫她忧伤!”花二少一拍桌子激动道。

“忧…忧伤?”宇文护有些愣,“宇文忧伤?”

现在给孩子起名都这么随意了吗?

“你不满意?”花无谢瞟他一眼,满是威胁。

“满意!满意!”宇文护极会看自己夫人的眼色,当即抛下对这个名字所有的成见见风使舵道,“只要是你取的,叫什么我都满意。”

“哼!”花无谢不高兴地哼哼,“谁让你之前害我那么伤心?我就要叫她忧伤,要让她知道你这个坏东西欺负我!以后她出来了让她替我收拾你!”

“好,听你的。”宇文护断没有不应的道理,“就叫忧伤,取淡化忧伤之意,好不好?”

淡化忧伤?

“那好吧,”花无谢嘴硬道,心里却是软了下来,“我就给她取个小名,大名还是你取吧。”

“好,今日是中秋,月之出,何皎皎,”宇文护想了想道,“就叫皎皎好不好?”

山之高,月出小,月之小,何皎皎,我有所思在远道。

一日不见兮,我心悄悄。

最后两句引用自《兰雪集》,宋张玉娘著。

感谢倾执公主、花想榕以及忧伤的倾情演出。
(排名依据角色出现顺序)

@倾执  @朱朱女孩  @淡化忧伤

祝每位喜欢花花的小可爱中秋快乐,和花花一样甜,一定要吃月饼哦!

下一位太太   @鱼丸粗面 

一起去看百花开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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